穿越重生后，我用三句话，让粉丝给我花了一百个亿
【第1章】
嬴佳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提示音吵醒的，她费力睁开眼，忍着右手手腕处钻心的疼，在身边摸到了一部手机。
打开微信，几条消息争先恐后地弹出。
宝贝：小佳，我们分手吧。
宝贝：我考上东鲁的公务员了，以后会在那边生活，不会再回荆州了。
宝贝：小佳，你要理解我，我出身农村，没钱没背景，根本养不起我们两个。你相信我，等我功成名就了，我一定回来找你。
宝贝：我不努力，我就没办法养你，我努力，我就没办法抱你。
宝贝：记住，小佳，我爱你。
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这男人现代剑法学得真不错。
嬴佳看到，自己这边的输入框里有好多字未曾发出。
诸如“宝贝，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可以到东鲁找工作。到时候我们可以像现在一样，我会努力工作，为我们的小家出一分力。我不怕吃苦，我怕的是失去你……”云云。
字太多了，嬴佳没心情看完。
但本着写都写了，不发白不发的态度，嬴佳还是按下发送键。
对面却久久都没有回复。
嬴佳冷笑一声，又试着发了个“1”。
聊天界面里跳出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微信温馨提示对面把她拉黑了。
莫大的悲伤击中了嬴佳，她头晕目眩，记忆渐渐回笼。
上辈子的嬴佳是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人，受尽压迫却没赚到一分钱，加班猝死后，再醒来时就已经穿越到割腕自杀的原主身上。
好消息，嬴佳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坏消息，重来一次仍是社会最底层的穷光蛋。
甚至还是因被男人抛弃而自杀的穷光蛋。
嬴佳选择性忽略原主脑子里那些打三份工养家只为支持男朋友脱产考公，自己舍不得吃穿却要给男朋友买高档定制西装，顶着父母朋友的质疑也要和他在一起等等场景。
专注地回忆着这个世界的情况。
从目前的记忆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球，而是一颗叫做蓝星的星球。
是一个和地球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
虽然大部分地理环境和历史进程都和地球差不多，但这世界的文化发展并不是很顺遂，很多经典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都不复存在。
嬴佳了然，这是让她当搬运工的节奏啊！
可是，废物如她，也只记得个大概，要重现什么的，完全不现实。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宿主嬴佳你好，我是百亿电影系统，今后的日子里，我将竭诚为你服务，助你早日踏入百亿电影票房俱乐部。】
穿越必有系统定律，来了。
嬴佳笑嘻嘻地举起右手，她右手上，几道刀口横贯，正在哗啦啦向外渗血。
“你先帮我把这伤口治好行不行？”
……
脱离生命危险后，嬴佳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灯。
狭小的一居室里一览无遗，家具虽不多，却布置的十分温馨。最值得关注的是，所有的物品都是成双成对的，昭示着他们的主人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多么幸福的时光。
靠着床的小书桌上摆满了考公资料，摊开的笔记上是属于男性的粗犷的字体。沙发上还扔了几件男式衬衫衣服，玄关还剩了几双男式球鞋，还有一双包着礼物纸，应当是原主准备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可惜，没有人会再拆开它了。
嬴佳不是原主，对此情此景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不过，嬴佳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悲伤浓郁异常，激烈的情绪压得嬴佳都有些呼吸不顺。
嬴佳开口，“你放心，我会让他后悔的。”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身体里情绪渐渐褪去，像是彻底没了留恋。
嬴佳把属于男性的东西全扔到垃圾袋里，丢在门口，这才有心情和系统继续聊天。
“认识一下，系统，我叫嬴佳，上辈子是个法学系的废物，这辈子，嗯，看起来是个中文系的废物。”
【宿主你好，我是百亿电影系统，我的任务是辅助宿主你拍出票房累积达一百亿的电影。在任务持续期间，系统会为你提供地球经典影片的拍摄教程，希望宿主早日将地球的灿烂电影文化重现于蓝星。】
嬴佳却注意到了关键问题，“剧本和拍摄教程？那资金呢？”
【资金需要靠宿主自行赚取。】
嬴佳：……
嬴佳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就算她再怎么没接触过电影，她也知道，电影的前期投资都是百万起，更有甚者，几亿投资也不是没有。
而她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有两百块吗？
拿头拍啊？
【请宿主选择本次要拍摄的电影。】
无数光影重叠，飞出四张卡牌悬停在嬴佳面前。
【红牌：三个人的故事太拥挤，总有人要出局。
黄牌：啊！别震了，人家受不了了。
蓝牌：大叔电影院盗摄，私自制作特色影片传播。
绿牌：重生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泡你。】
嬴佳脸色变幻莫测，“你们……你们这是正经电影吗？”
【宿主，百亿电影系统的宗旨是宣扬正能量，请不要妄加揣测。】
我一点也没看出来正能量在哪里。
嬴佳腹诽，她揉了揉额头，沉思了一会，忽然问到，“蓝牌说的是《天堂电影院》吗？”
意大利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执导的电影《天堂电影院》，讲述的是小镇的电影放映师艾弗特和电影爱好者多多关于电影的故事。
在这部影片中，艾弗特将其过去几十年里放映的所有电影中的拥吻画面截下来拼接成一段视频，作为遗物留给了多多。
系统并不回答，这显然超出了它能回答的范畴。
嬴佳无奈道，“我选红牌，至少这个看描述只需要3个人。”
【宿主选中红牌，恭喜宿主获得《电锯惊魂》剧本及拍摄教程。】
嬴佳倒吸一口凉气，“这电影，成本是挺低……但是一上来让电影新人去拍惊悚片是不是太高估我了呢！”
【宿主怕了吗？】
嬴佳拉开房间窗帘，窗外阳光和煦明媚，洒在她脸上，温柔好似圣母的亲吻。
人生是旷野，怕什么呢？
嬴佳笑容灿烂，“怎么会？”
系统的机械声带上喜意。
【蓝星2050年10月16日，电影《电锯惊魂》现进展，剧组人员1，可用资金216.3，拍摄进度0%，系统期待宿主将这部经典电影重现于世。】
嬴佳听着这寒酸的数字，抽了抽嘴角，“我现在有点怕了。”
她打开门，默默把扔在门口的垃圾又捡回来，拍照挂上了二手网站。
做完这一切，嬴佳又默默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对着一长列名字，试图从脑子里挖出点有用的记忆。
自己赚不到，就找个冤大头骗点启动资金算了。
嬴佳的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
沈天星。
【第2章】
《电锯惊魂》是澳大利亚华裔导演温子仁仅用18天的时间，120万美金的投资拍出来的惊悚片。
但就是这样一部看似“粗制滥造”的电影，却在在全球狂揽近6000万美金的票房，并在接下来的6年里连续推出6部续作，一跃成为全球最著名的惊悚片IP之一。
时间短、成本低，质量却丝毫不差于其他大制作电影。深究原因，出彩的剧本、高超的镜头语言、演员的演技、经典的配乐和紧促的剪辑缺一不可。
导演温子仁是电影专业出身，背后有好莱坞工业化电影生产系统的支持，本身也是灵气四溢的天才，才能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依旧获得成功。
作为门外汉的嬴佳想要在蓝星复刻这部作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要比温子仁多得多。
考虑到现如今蓝星华国币的购买力和低廉的人力成本，嬴佳初步给《电锯惊魂》定下了300万的预算。
而沈天星——嬴佳的富二代同学——就是嬴佳认识的唯一能够拿出这笔钱的人。
不就是上学时压根儿没讲过几句话，毕业后两三年从来没联系过，现在一联系就是要钱嘛。
对厚脸皮的嬴佳来说，完全不是事。
昨天她厚着脸皮给沈天星打了个电话，借口老同学再见的名义把沈天星约到了荆州中心商圈的一家咖啡厅里。
嬴佳提前半小时到场，却惊讶地发现约好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
打扮精致的沈天星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相对而坐。
“沈小姐，既然都是家里介绍的，我就实话实说来，你这个年纪才考虑结婚生子确实太晚了。我倒是不介意你的年龄，但是请你端正态度。”
沈天星疑惑，“我不是才23吗？”
“23，谈恋爱半年，备孕半年，怀孕一年，还有二胎，算下来都快30了，当然晚了。”男人掰着指头算，“我呢，虽然对你不是太满意，但是可以磨合……”
听个开头，嬴佳就知道这男的要放什么屁。
嬴佳正愁不知道怎么跟沈天星套近乎，这不就机会来了？
嬴佳走上前，轻叩桌子，非常不客气，“你可以离我女朋友远一点吗？”
她昨天刚去剃了个寸头，此时正带着墨镜，嘴角下撇，端着一副臭脸，一米七五的身高，裹着身纯黑运动服，极有压迫感。
西装革履的男人愣住了。
嬴佳坐下，搂住沈天星的肩膀，“看不出来？那你眼睛挺瞎呀。”
男人脸一青，厌恶地扫了一眼她们贴近的身体，“沈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没想到你喜欢这种没素质的小混混。”
他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嬴佳松了手，摘下墨镜，和沈天星打了个招呼。
沈天星和记忆里的白富美没什么区别，温柔、和善、单纯……好骗。
好骗，真的好骗。
嬴佳大学四年，不知道听了沈天星多少八卦，不是被好闺蜜骗钱，就是被男朋友骗钱。亲密的人也就罢了，可路边随便一个跪地乞讨的人都能从沈天星手上骗到大几千。
人送外号，散财童子。
给谁散财不是散，不如给嬴佳散，至少嬴佳这儿肯定能见着回头钱。
嬴佳在观察沈天星的同时，沈天星也在观察她。
沈天星记忆里的嬴佳，讨好型人格，小心又畏缩，毕业后一门心思跟男朋友过小日子，同学朋友全都断了联系。
但现在沈天星面前的嬴佳，自信坦然，和人对视毫不避让，甚至还露出个跃跃欲试的笑来。
“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让他知难而退。”沈天星道：“是我妈介绍的，我不好直接拒绝。”
“理解，理解。”嬴佳并不在意，嗓音甜腻，“星姐～毕业这两年，在哪里高就啊？”
沈天星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在家里的公司帮忙，你呢？”
客套一两句后，嬴佳直入正题，“混了两年，现在想认真干个大事，缺点投资，星姐，你看要不要做我的天使投资人啊，包赚钱的。”
沈天星沉默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散财。但凡朋友找她，没有一个不是为了钱的，就连现在得到的第一个来自于别人的帮助，目的也是钱。
可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天星垂眼，“好，我投。”
嬴佳激动地握住沈天星的手，“星姐，靠谱！我跟你说哈，我这个电影项目，叫《电锯惊魂》，需要的资金是……”
她的话被沈天星打断。
沈天星眼神真诚，“我只有二十万，全投给你。”
嬴佳的笑容僵了。
二十万？这和她预计的三百万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沈天星解释：“我妈妈希望我早点结婚，但我不想，所以她把我的卡停了。现在这二十万，是我过去攒下的所有钱了。”
嬴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姑娘全身上下就剩二十万，结果一听曾经的同学有个项目，连项目是什么都没问，就投了？
这不是好骗……
这是傻吧……
但是嬴佳是不会感到内疚的，她眼珠一转，把沈天星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星姐，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创业项目，短剧《我在九零嫁下岗工》。”
沈天星嘴角抽搐，“你能先把剧本给我看看吗？”
嬴佳从包里摸出份皱巴巴的投资合同，划掉合同开头的《电锯惊魂》，在旁边写下《我在九零嫁下岗工》几个大字，又把投资金额从300万改成20万，才双手奉上合同。
“星姐，先签，签了我就把剧本给你看。”
沈天星也没细看，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刚放下笔，嬴佳已经将打开的印泥送到她面前。
最后摸出来的是一包纸巾，在沈天星按完手印后，嬴佳殷勤地给她擦了擦指尖。
沈天星默默看着秒变狗腿的嬴佳，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大字，“剧本呢？”
嬴佳笑眯眯的，“剧本还没写好，写好了给你。”
沈天星：……
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还是下不来的那种。
嬴佳端详着她的脸，突然道：“星姐，你平时是不是过得很不快乐啊，你看你，脸上都没有笑容了，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笑的。”
沈天星摸摸自己的脸，“最近心情是有些不好。”
但现在居然有人在关心她，沈天星不由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来，煞是好看。
她长了张清冷的脸，细眉，杏眼，鼻子略带肉感，不笑的时候楚楚可怜，令人心疼，笑的时候明媚大方，让人想跟着她笑。
神似年轻的张柏芝。
本着连吃带拿的原则，嬴佳彻底不愿意松开沈天星的手了，“星姐～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吧！”
【第3章】
拍电影是一场豪赌，就算是已经成名的大导演，也没办法保证一部电影的成功，更何况嬴佳呢？
如果嬴佳的第一部作品不成功，她以后再想拉到投资就难了。
所以，嬴佳做了两手准备。
投资够，就直接拍电影，投资不够，那就拍些要求低来钱快的短剧，赚到钱后再去拍电影。
嬴佳定下的短剧叫《我在九零嫁下岗工》。
是不是很有即视感？
没错，这就是嬴佳搞出来的蓝星翻版《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
地球2024年的春节，《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这部短剧可谓是刷爆抖音平台，单日订阅超2000万，单集点赞量突破100万，话题点击量超4亿，靠着十几万的投资狂赚近亿元。
主业法律，副业多种多样的嬴佳上辈子还特意研究过它爆火的原因，仿照着写了好几部短剧剧本，蹭着这股东风小赚了三四万块。
不需要留白，不需要铺垫，依靠极致的爽感，再配上男女主的好看长相和反差人设，成功拿捏观众情绪，抓住观众稀缺的注意力和专注度。
如同在卖白开水的市场上，有人端出份冰可乐一样。
二氧化碳的强烈冲击，可谓是降维打击。
嬴佳连吃带拿，收了沈天星二十万投资，又哄她签了份演艺合同，也不纯粹是欺骗。
她自信，能够给沈天星带来超乎想象的回报。
在网吧熬了两个大夜，嬴佳赶出了《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剧本，简单备案后发给沈天星，又马不停蹄上拼夕夕采购服装道具。
九十年的服装和一些小道具，能买到的就买，不能买到的列在清单上，准备去影视用品市场租。
女主、男主的衣服嬴佳没选，她记得她姥是那个年代的人，这样的衣服想必极多，为了省钱，只能委屈沈天星穿旧的了。
拍摄场地选在荆州孟宗市，正好是嬴佳的老家，那边前几年刚建了个小型影视城，八九十年代的造景很多。
还能住在自己家老房子里，又省下一笔钱。
嬴佳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拍摄事宜，网线另一头的沈天星也点开了嬴佳的剧本。
《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第一集：
（九一年，池塘边，枯草地上躺着一位浑身湿透的红衣女子，一位同样浑身湿透的大妈蹲在她身侧，几个村民站在一旁。）
健壮大妈（试探鼻息）：没气了。
路人1：林先生可是服装厂的二把手，她闺女林倩怎么这么想不开，新婚当日就投河了，你看，脸都泡白了……
路人2：你没听说啊，林家跟一个农村种地的抱错了孩子，现在亲生女儿找回来了，死的这个昨天替真千金嫁给村里坐过牢的下岗工，落差太大，一时想不开。
路人3：下岗工？还坐过牢？是村东那个带俩孩子的？怪不得想不开呢。
（议论中，红衣女子的脚动了一下）
路人1 ：她好像动了一下。
路人2：在河里泡了两小时了还能动？你看错了。
（红衣女子的手动了好几下）
路人1：她这回真的动了
健壮大妈：别胡说，快去叫林家人过来……
（红衣女子坐起来，众人惊慌失措连忙躲避）
林倩：吵死了。
（红衣女子咳嗽着吐出一口水）
林倩：天气预报不是晴天吗？怎么我浑身湿漉漉的？我手机呢？
（红衣女子站起来）
健壮大妈（吓得后退几步）：你是人是鬼？
林倩：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啊？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林倩环顾四周，所到之处人们纷纷躲避，叫喊着你别过来。林倩转眼，看见河边屋子的外墙上写着一排红字：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底下落款，一九九一。）
（音乐起，林倩挤开众人跑出去，看到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林倩：我穿越了！
……
沈天星打开和嬴佳的聊天窗口，输入了几行字，删掉，再次输入几行字，又删掉。
嬴佳就看到聊天窗口上，沈天星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可一连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信息发出。
嬴佳：星姐，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把键盘敲坏了。
沈天星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嬴佳发来的剧本讲了个什么故事呢？
现代女主魂穿到九零年代，是被抱错的假千金，替回归的真千金嫁给了一个坐过牢，还带着孩子的下岗工人，完成农村生父母定下的婚约。
本以为悲惨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下岗工人是个老实本分的单纯男人，前几年因投机倒把坐过牢，如今辞去钢铁厂的工作是为了下海经商，孩子也是好兄弟的遗孤。
接下来的全部剧情，就是女主斗极品，打脸真千金，和男主开展浪漫爱情故事轮番上阵。
总而言之，挺脑残的。
沈天星不懂了，为什么这剧里前前后后出现了十几个人物，除了男女主之外，都是极品。世界上极品的密度有这么大吗？走三步就能遇到一个？
女主的养父母养育了她二十年，就因为发现不是亲生的就对她恶语相向，难道二十多年的相处没有任何感情吗？
保姆每个月骗雇主几百块，做饭却顿顿是青菜土豆，男主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居然看不出来？
下岗工人想下海，居然随便就能搞到物美价廉的货源？
这剧本想赚钱？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吧。
沈天星叹了口气，给嬴佳发去消息：这就是最终版的剧本吗？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打磨一下。
嬴佳：是最终版。
沈天星：……
沈天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客观来说，这部剧拍出来估计不好卖，毕竟现在各大视频平台收的剧，一集最少也要十分钟。
而嬴佳的剧本不算多，一集字数5、600字，拍出来估计2分钟上下，根本达不到标准。
况且，问题不止时长，这没逻辑，没前后链接的剧情，都不能称得上是一部剧……但沈天星怕打击嬴佳，挑了最不伤人的点说。
嬴佳：星姐，你信不信我？
沈天星：信，但是……
嬴佳：信我就对了，我保证，绝不让你失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天星还能说什么？再说多了，她怕嬴佳会觉得自己想撤资。
嬴佳：星姐，记得把十一月的时间空出来，我这边定好男主演就可以开拍了。
沈天星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严肃叮嘱她好好在公司上班的母亲，回个了“好”。
【第4章】
把采购的道具全部发往老家后，嬴佳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里的母亲显得十分欣喜，“佳佳，我看你寄了好多东西回家，你要回来了吗？”
嬴佳的记忆里，母亲一向很反对原主和前男友的感情，原主和母亲多次争吵后愤而离家出走，两年多没回过家。这次嬴佳寄东西回去，在母亲看来，是自己的女儿释放出了和好的信号。
“嗯，大概十月底回来，还会带几个人。”嬴佳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母亲相处，“我有个项目，准备回老家做，到时候还要请妈妈你多帮帮忙。”
“好，好，好。”母亲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回来之前给我发个短信，我给你们炖鸡汤。”
挂了电话，嬴佳的微信“叮咚”一声，是母亲给她转了5000块钱，备注：佳佳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想吃什么就吃。
沉甸甸的爱啊。
嬴佳毫不客气地收了，就当是母亲的投资。
交流完感情，嬴佳继续搜索着蓝星的十八线小糊豆。
《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的成功，跟男主角帅得人山人海脱不开关系。
偶像剧男主不帅，演什么偶像剧？
同理，短剧爽剧男主不帅，演什么爽剧？
女主斗这个斗那个，辛苦一天回家后看到一张丑脸，还有斗志吗？还甜蜜吗？观众还会觉得爽吗？
那不是爽剧了，那是现实纪录片。
所以，这几天嬴佳高强度浏览蓝星的小糊豆，试图找到一个要价低，演技好还长得帅的。
可惜，糊豆之所以糊，就是糊在长得丑，演技差，还价格高……
想来想去，嬴佳决定用素人。
至少便宜听话。
嬴佳心里的男主画像是一米八几的肌肉男，肤色微黑，和女主搭配有体型差和肤色差，性张力强。性格上踏实稳重，少言寡语，但眼神要机灵，不然看上去不像下海经商的，像村口劈柴的。
这样的男生，体育学院最多。
嬴佳到淘宝上买了个荆州体育学院论坛的账号，潜进去发了个帖子。
[海选招募：剧组《我在九零嫁下岗工》，
角色定位：踏实肯干商人，男主。
要求：身高一米八以上，小麦色皮肤，五官端正，长相帅气，风格偏硬汉，听导演话。
档期要求：十一月整月，随组前往荆州孟宗市拍摄。
薪资面议，如有意者，请私信。]
荆州体育学院玩论坛的人很多，甫一发帖，便有很多人回复。
1楼：楼主发错地方了？看清楚这是体育学院，不是电影学院。
2楼：笑死，楼上你要不看看荆州有没有电影学院呢？再说，硬汉除了能在我们学院找到，还能去哪里找？
3楼：骗子吧，建议管理删帖。
4楼：这剧名一听就是烂剧好吧，再看这要求，知道的以为招男主演，不知道的还以为包养清纯男大学生呢。
5楼：包养？你这么说我可就来劲儿了。
6楼：都别这么说，万一是真的呢。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试试好了，说不定演火了还能出道割韭菜。
7楼：就这种三无剧组，能火我倒立吃翔。
8楼：楼上，我已截图。
9楼：楼上的楼上，我已截图。
10楼：楼上的楼上的楼上，我已截图。
……
回复刷了几百条，全是玩梗的，没几个人当真。
嬴佳摸了摸下巴，是她想岔了，即便是最清澈愚蠢的大学生，遇见这种事第一反应照样怀疑对方是骗子。
她还是咬牙多花钱请个小演员吧。
嬴佳刚准备关闭，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有人给她发私信了。
七仔：拍剧一个月多少钱？
嬴佳：按集算，一集100，可能有三四千。
七仔：我可以。
不等嬴佳再回复，七仔自觉发来了几张照片。
非常标准的五张公式照，正面全身，背面全身，正面半身，侧面半身，以及一个大头照。
七仔使用的拍摄设备质量不怎么样，镜头雾蒙蒙的，五官身型拍得倒是清晰，可再细的，诸如皮肤纹理就看不清了。
七仔本人衣服挺破，头发乱糟糟的，用发箍压在脑门上，露出一张毫无遮挡的脸。
皮肤很黑，不像小麦色，倒像加了牛奶的巧克力色。
嬴佳放大最后一张大头照，剑眉长眼，高鼻厚唇，眉毛和发根处的毛发野蛮生长，极有生命力。
乍一看不错，就是不知道P了没。
嬴佳敲出一行字：你在哪儿？线下试镜能接受吗？
七仔：能接受，我在就在学院里，随时可以试镜。
嬴佳：半小时后，体育学院门口奶茶店见。
七仔关了电脑，到洗手池迅速冲了个头发，又借了室友的吹风机用，努力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些。
室友惊讶：“七仔你去搬砖还搞这么正式啊？”
“我腰拉伤了，搬不了。”七仔全名陈七载，从小就得了个七仔的绰号，便一直叫到现在，“我去试镜。”
室友抓抓头发：“论坛上那个？不会吧，我转发给你就是让你一起看笑话的，你还真信啊？别再被骗了。”
七仔换了双最干净的鞋：“没事，我就去看看。”
寝室里寂静了一秒，在七仔出门后又重新热闹起来，借吹风机的室友最是不屑，“没想到七仔还有个明星梦呢。”
七仔来自大山，家庭贫困，吹风机之类的生活用品都不舍得买，总是借室友的，但他本人又沉默寡言，平日除了学习就是打工，不会和室友打好关系，搞得一屋子人对他都很有意见。
其他室友也哄笑起来。
“野鸡窝还想出金凤凰，别搞笑了。”
“就他这样还想当明星？出门之前先把自己鞋子上的泥刷一刷吧。”
“哈哈哈真损啊你小子。”
话题中心的七仔非常淡然，他从大山走到荆州市，一路上什么苦没吃过，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闯一闯。
更何况三四千的工资怎么能叫刀山火海，那叫天上掉馅饼。
三十分钟后，七仔在火锅店见到了嬴佳。
【第5章】
“你好，你可以叫我嬴佳，是《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导演。”
嬴佳边说边打量着七仔，他体态不好，略有些驼背，鞋子和裤脚上沾了泥点未洗净，不像个大二学生，倒像个靠力气吃饭的工人。
但细看五官，他本人要比照片上更帅一些。
体态可以后天调整，五官和身体条件却是先天注定的，暂时蒙尘，也湮灭不了它日后的闪耀。
对七仔的样貌，嬴佳是满意的。
七仔微微弯腰，握住嬴佳的手，谦卑道：“嬴导演，你好，我叫陈七载，你可以叫我七仔。”
性格也合适，真诚踏实不失圆滑，面对嬴佳这略显儿戏的试镜邀约，他也没有表露出丝毫不尊重。
开口就是嬴导演，礼貌又正式。
嬴佳笑笑，推过来一张纸，“这是剧本里的一段场景，你有五分钟准备一下。”
陈七载接过纸片，上面只有短短的三行话。
[霍光华：你怎么来了？
林倩：怎么？我不能来吗？
霍光华：我没这个意思，里面坐。]
嬴佳补充道：“你要饰演的角色就是男主霍光华，林倩是他的妻子。”
大约五分钟后，陈七载把纸放回桌子上，表示自己可以了。
“你怎么来了？”陈七载表情平静中带着些惊喜，又扬起个灿烂笑容，夹着嗓子道：“怎么？我不能来吗？”接着又收敛笑容，只轻勾嘴角，“我没这个意思，里面坐。”
表演完，陈七载紧张地盯着嬴佳，等待着她的评价。
嬴佳一口奶茶差点没喷出来。
失策了，忘记告诉这孩子不用念女主那句词了。
嬴佳憋住笑，平静道：“挺好的，天然去雕饰，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陈七载连忙找补：“导演，刚刚我有点紧张，没发挥好，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来一遍。”
“不用，这样就很好，反正男主只要帅就行，演技有最好，没也行。”嬴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十月下旬到十一月底，随时开拍，包吃包住，一集一百，男主戏份大概40集，4000块，有问题吗？”
陈七载眼睛亮了，看着嬴佳就像看到了再生父母，“没问题！没问题！谢谢导演愿意用我！我一定好好配合拍摄，不辜负导演你的期望！”
期望？不存在的，就陈七载这个瞪眼张嘴表现惊讶的演技，嬴佳对他没有任何期望。
纯粹是图脸。
嬴佳摆摆手：“你这段时间每天晚上贴着墙站30分钟，少出门，修白点，头发先别剪，开拍后造型我来定。”
陈七载掏出手机扫上嬴佳的微信：“好的导演，保证完成任务。”
……
【蓝星2050年10月28日，电影《电锯惊魂》现进展，剧组人员1，可用资金180233，拍摄进度0%。】
十月底，嬴佳租了辆破车，把沈天星和陈七载拉到了孟宗市。
地球上，电影开拍前通常会举行开机仪式，简单来说，就选择良辰吉日，用红布遮盖摄影机，主创人员依次上香拜神并贡上祭品后掀起机器上的红布，宣布开机。
蓝星虽然没这习俗，但嬴佳仍选择举行开机仪式，就当是对地球的一点怀念吧。
三人简单拜完，嬴佳掀起盖在单反上的红毛巾，宣布《我在九零嫁下岗工》正式开机。
别问为什么是单反，为什么是红毛巾，问就是省钱。
上午开机，下午就开拍。
剧组的第一场戏是在河边，拍女主刚穿越九零年代。
一般来说，电影并不会按照剧集的顺序来拍，而是按照场景和环境分组拍摄，把一个地点的剧情全部拍完才会去下一个地点。
有可能第一场拍的戏是大结局，也有可能第一场拍的是全剧的高潮部分，很少从第一集开始拍摄。
但如今是十月，孟宗的天气已经很冷，往后只会越来越冷，再不拍第一集的下水戏，后面就更拍不了了。
“星姐，待会躺在这里，背景蓝天白云拍进来好看。”
“陈大姐，表情再夸张一点。”
“话筒露出来了，往衣领里面别。”
“吴伯母，你摸到的是尸体，不是三斤的黄花鱼，别露出这么开心的神情啊。”
在拍摄的过程中，嬴佳身兼数职，从摄影、收音、造型到人员调度和演技指导，她全方位接管。
甚至亲身上阵演示。
沈天星还好说，她领悟能力强，第一场戏她的戏份不难拍，只要克服了对镜头的畏惧，很快就找准了情绪。
主要是群众演员。
孟宗影视城的专业群众演员，贵的四五百一天，便宜的两百一天，嬴佳可请不起。
她找来的群众演员，要么是隔壁家的大姨，要么是村口的大妈，年龄合适身份合适，就是演起来太尬了。
“陈大姐，你和刘阿姨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她，别看镜头。”
“刘阿姨，待会女主走近的时候，你得躲呀，你之前见到村长家的大狼狗不是跑得很快吗？就按照那个来。”
给群众演员说完戏，嬴佳又转向河边矮墙处的陈七载，“七仔，年份标语再往右贴一点！”
陈七载咬下一块胶带，把“一九九一”的“一”字往右挪了挪。
嬴佳不再多说，举起单反拍摄。
“很好，再保一条。”
“谢谢陈大姐、吴伯母、刘阿姨，待会去我家领礼物哈，一人一桶油，其他没台词的也去我家拿毛巾哈。”
这里还有个小戏份，在剧本第57集，男女主在一起后重新走过池塘边，女主害怕水，男主安慰她。
“星姐，衣服换好没？换好就过来，趁天还没黑，赶紧拍完。”
沈天星挽着陈七载的手臂站到河边，等嬴佳调试相机的时候，陈七载悄声问：“星姐，别的剧组也是这么拍么？”
他年纪比沈天星小，随了嬴佳的叫法，恭敬称沈天星一声星姐。
“我也不清楚，我是第一次演戏。”沈天星小声回答，“但是听嬴导的应该没错。”
陈七载深以为然，“剧情在哪一页，我们的台词是什么，该用什么表情说，嬴导居然都记得住，指导我们肯定轻轻松松。”
把一切听在耳里的嬴佳汗颜，这也就是新人好骗，但凡来个有拍摄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她的不专业吧。
哪有剧组啥活都是导演负责？真当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都是吃白饭的呢。
嬴佳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拍土味短剧就算了，等到正式拍电影的时候，她一定要找个有经验的人来带带自己。
【第6章】
“星姐，打耳光的动作果断些。”
剧组今天拍摄的戏份是，女主被养父母赶出家门，绿茶真千金故作愧疚地拉着女主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如果女主实在生气的话可以打骂她，但不要对养父母生气。
女主笑意盈盈地说“好呀”，然后一巴掌扇翻了绿茶真千金。
沈天星依言照做。
一场戏拍完，沈天星走到嬴佳身边，小声问：“嬴导，我有些不明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天星也开始叫嬴佳嬴导了。
对待金主，嬴佳态度温和：“星姐，哪里不明白？”
“这场戏是女主离开林家，明明女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她还要挑衅女主呢？女主当着养父母的面打女配，养父母不拦着吗？”
嬴佳给沈天星拿了瓶水，“确实不合理，正常应该是女主离开林家，女配绿茶发言，女主生气想动手，但养父母在旁边，她只能忍耐，日后再报复。”
沈天星点点头，“这么铺垫，合理多了。”
嬴佳没有直接解释，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星姐，你觉得我们这部剧的质量怎么样？”
沈天星犹豫了下：“我觉得挺好的。”
嬴佳笑笑：“星姐，你别给我留面子了，我们这部剧，群众演员是真大爷大妈，女配是我外甥女，男女主非科班出身，导演刚入行，道具是拼夕夕批发的……怎么就挺好了？”
沈天星拉着她的手，表情担忧：“嬴导，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比起那些精细化制作的电视剧，说我们粗制滥造一点也不为过。”嬴佳说：“但这不丢人，因为我很清楚我们的受众是谁。”
沈天星露出个疑惑的眼神。
或许跟蓝星的文娱发展不顺利有关，蓝星的短视频文化也没有地球的繁荣，短视频平台不是没有，但并不火爆，相应的短剧市场还是一片蓝海。
嬴佳细致解释着：“我们针对的受众是下沉市场用户，这类人的特点大多是年纪在35岁以上，生活工作繁重，日常琐事多，闲暇时间少，对他们来说，能在碎片化时间刷完的电视剧才是好剧。而我们的剧平均每集1到2分钟，是符合他们观看需求的。”
“筛选出观众群体后，如何留住观众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人类的短时记忆容量有限，储存时间短暂，在没有复述的情况下，大概能保留15-20秒。如果我们不能靠这15-20秒留住观众，那观众就再也不会点开我们这部短剧。”
“所以我们要给观众最直接和强烈的视觉体验，在我这部剧里，15秒内必须有冲突或者反转，30秒内要推动剧情发展，最后10秒必须留下悬念，吸引观众点开下一集。”
沈天星若有所思：“如果要设置的铺垫的话，就会浪费留存观众的时间。”
“对。”嬴佳欣赏地拍拍她的肩膀，“观众上班已经够憋屈了，打开消遣的小短剧，发现剧里的女主也在憋屈，那谁还想看呢？”
沈天星：“谢谢导演，我明白了。”
“所以表情要夸张一些，”嬴佳说，她招手让女配的演员也过来听，“无论是表现生气、委屈还是绿茶，演得要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除非你的死忠粉，没人愿意挖掘你面无表情的脸上那些所谓的细腻情感。”
……
女配的戏份拍完，马上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男女主初见。
“星姐，你老公长那么帅，你一点激动没有吗？”
“七仔，你太油腻了，重来。”
“又错了，不要装笔。”
“再来一次。”
“七仔，你过来，我们单独聊聊。”
话音刚落，嬴佳便领着陈七载走到了屋外。
她今天只在孟宗影视城租了间小屋子用来拍摄，根本没有可以谈话的空间，只能带着陈七载站在屋外秋日的寒风中聊天。
“抱歉，导演，我没有体会好男主的情绪。”陈七载立即道歉，“我以为男主第一次出场要给观众留下惊艳的印象，所以尽力表演帅气了。”
“七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帅而不自知才是真的帅。”嬴佳语重心长，“你刚刚演得，好像你知道女主看你一眼就会爱上你一样。这不叫有帅，这叫普信。”
陈七载挠挠头，“嬴导，什么是普信？”
嬴佳罕见地语塞了一下，她都忘了这里不是地球，没有杨笠发明的词语“普信男”。
“不重要。”嬴佳道：“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你要设身处地代入男主，想想，你坐过牢，没工作还带着孩子，做点小生意还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又被逮，你觉得你配得上女主？”
陈七载眼神迷茫，嘴上却答应着，“是，我再体会下。”
嬴佳没时间给他浪费，直接说明方法：“你待会出场，设想一下在求职，人家要985硕士，你够不上又想要这份工作，正在做最后的努力。”
陈七载恍然大悟：“好的，导演。”
嬴佳每拍一条，就会发现陈七载新的问题，只好停下来换个角度给他分析后再拍。
好在是单反相机不用胶片，拍上几十条都不会心疼。
七八遍后，终于拍出了嬴佳满意的镜头。
嬴佳早说累了，也没再保一条，瘫在椅子上喘气。
陈七载忙拧开瓶水递给嬴佳，他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现在看嬴佳都有些害怕。
就算以后他在演艺圈混得风水水起，看到嬴佳还是会条件性反射立正站好，规规矩矩地像个刚入行的新人。
要知道，暴怒骂人的导演不可怕，可怕的是谈笑间让人NG几十条，温柔地私下讲戏几小时，然后又让你NG几十条的导演。
陈七载总有种听了这么多分析，要是自己再不演不出嬴佳想要的感觉，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这都是题外话了，暂且不谈，镜头拉回到现在。
总之，在嬴佳不动声色的高压政策下，剧组的进度拉的很快，马上就到了最后一场戏。
男女主的吻戏。
【第7章】
嬴佳特地把吻戏放在了最后一场。
对于亲密戏的拍摄，各个导演的习惯略有不同。
孔笙导演在《父母爱情》的时候，亲密戏被安排在第一场，意图让尚且不熟悉的男女主演保持陌生和紧张的状态，更容易进入剧本的状态。
像孔导演这样愿意为演员着想的导演并不多，更多的导演只管自己拍得舒服。如果演员呈现出来的状态不符合导演的需求，直接骂到他们重来就行。
当然，也不全是骂。
有时候演员比导演咖位大，导演也只能捏着鼻子喊“过”。
嬴佳之所以把吻戏安排在最后一场，纯粹是怕她的素人男女主角放不开。
现在两个人也熟悉一个月了，应该不会掉链子。
嬴佳高估了他们。
“七仔，你抓星姐的手腕是要亲她，不是要逮捕她。”
陈七载尴尬地换了个姿势。
“星姐，你往后倒的速度慢一点，情到浓时倒下去，不是被家养大狼狗扑倒。”
沈天星面红耳赤地坐起来，又试着倒下去，得到嬴佳的点头后又尝试了好几遍，试图记住这个速度。
“七仔，去换个紧一点的短袖，待会儿把肌肉绷紧。”嬴佳吩咐道，看到陈七载涨红的脖子，还打趣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卖肉了，害羞什么？不过保持这种状态，表情要纯，动作要渴望。”
陈七载点点头，重新抱住了沈天星。
这场戏两遍就过了，沈天星没什么反应，她以前也谈过恋爱，倒不是很在乎亲不亲的。
刚成年的陈七载脸上的红晕却是很久都没有消下去，连带着杀青宴都不敢挨着沈天星坐。
剧组的杀青宴选在孟宗市的大红火烧烤，一是烧烤便宜，符合他们剧组简朴的风格；二是烧烤店名字吉利，有个好兆头。
来的人不算多，嬴佳本人，男女主角，几位戏份重的年轻配角，堪堪围坐一桌。
大家边吃边聊天。
“嬴导，我们的剧准备怎么宣传？”沈天星问道，她手上虽然有些渠道，但看嬴佳拍摄的时候胸有成竹的模样，觉得嬴佳或许有自己的想法。
嬴佳很干脆：“没想好。”
沈天星一噎，她摸不准她是真的没想好，还是在开玩笑。
“别这么惊讶嘛。”嬴佳给沈天星满上啤酒，“我是真的没想好是走传统宣传方式还是搞点创新。”
几位配角拍拍胸脯表忠心：“嬴导，我会在学校里给嬴导宣传的。”
嬴佳笑笑，也给他们满上啤酒。
“最好的方法是把剧打包卖给视频平台，由他们来宣传，我们收买断费用或分成费用。”沈天星建议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问问朋友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如今蓝星华国最大的网络剧播放平台有三个：猕猴桃影视，菠萝TV和青芒视频，前两者背靠互联网公司，后者背靠地方电视台，宣传资源雄厚。
此外还有一个视频平台C站主要面向年轻人，聚焦于二次创作和视频衍生，近几年采购的都是动漫、动画类作品，很少购买影视剧。
沈天星所说的买断费用和分成费用指的是这些平台常用的两种合作模式，版权采购和授权合作。
顾名思义，版权采购是是视频平台直接向电视剧制作方或版权拥有者购买整部电视剧的版权，获得独家展播权和相关受益。
授权合作则是电视剧制作方或版权拥有者授权平台独播或转播电视剧，平台根据电视剧的播放量、广告收益等给予制作方一定比例的分成。
“好啊，那我多谢星姐了。”嬴佳看沈天星的眼神充满了爱，这条大腿抱得真值啊，从制作到发行全包了。
嬴佳站起来，举杯看向众人：“这部作品凝聚大家的的努力和付出，每一个镜头都体现了大家对角色的全情投入，是大家心血的结晶。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一定将它送上应有的高度。”
陈七载站起来，同样举杯：“祝嬴导收视大爆。”
“祝嬴导收视大爆。”
透明的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欢呼和掌声中，嬴佳仰头，一口闷完啤酒。
两分钟后，嬴佳倒在了桌子上，彻底醉死过去了。
沈天星戳了戳嬴佳的手臂，“嬴导？嬴导？”
陈七载抹了一把嘴，“没想到嬴导酒量这么差。”
沈天星无奈，“怪我，我以前也没注意她不能喝酒。”
满打满算，她们熟起来才一个多月，压根儿不了解对方，更别知道对方的酒量了。
陈七载吃了两口菜，闲聊一般开口：“星姐，你觉得我们的剧能成功吗？”
沈天星沉默了一会，道：“嬴导拍戏很厉害。”
桌上其他几位演员跟着点头，“嬴导确实，一个人又干导演，又干制片，又干摄影，更别说服装道具了。上次我看见嬴导的拍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我平时也喜欢追剧，”饰演女配的演员说道：“但是说实话，这部剧太……”她没想好措辞。
饰演二号男配的演员补充，“太无脑了，打脸剧情什么的，我只在网文里看过，那还是当年年纪小，现在看，只觉得太假了。”
陈七载不同意了：“谁说的，我很喜欢看啊。”
“你当然喜欢看，你和星姐这么个大美女演夫妻呢。”饰演二号男配的演员捶了他一拳，“你别演了，让我演两集爽爽。”
桌上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纷纷谈论着剧情里那些爽快的桥段。
沈天星总结：“总之，既然决定参与拍摄，那我们就好好支持嬴导吧。”
众人附和道：“星姐说的对，对，到时候上映了，我充8个会员去看。”
陈七载嘿嘿一笑，“我没啥钱，但我可以拿同学的会员刷播放量。”
沈天星被他感染，眉眼都染上笑意，“到时候姐给你报销会员费用。”
话音刚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沈天星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是“妈妈”。
沈天星的笑容僵住了。
【第8章】
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时，嬴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左右看看，往日她身边会有个熟睡的沈天星，可今天床的另一边空无一人。
“妈，妈——”
中国人三大定律之一，遇事不决就喊妈。
嬴秀慧推门进来，她手上捧着碗蜂蜜水，“佳佳，喝点蜂蜜水吧，不然会头疼的。”
嬴佳接过碗，喝了一口，果然好受多了。
嬴秀慧看嬴佳一脸难受的模样，绕到她身后，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谢谢妈。”嬴佳饮尽蜂蜜水，醉酒的感觉太难受，她决定以后都不再喝了，“星姐呢？”
嬴秀慧回答：“说有事，今天早上就坐高铁回荆州了。”
嬴佳有些惊讶，她只知道陈七载很早就定好了回学校的票，但没想到沈天星也回去得如此匆忙，还准备让她看看剪出来的成片呢。
嬴佳穿上拖鞋，伸了个懒腰。
拍摄暂告结束，接下来是剪辑时间。
嬴佳设想的最佳播放时间是春节档，届时假期长，娱乐活动少，劳累了一年的中老年人急需消遣，兜里大把的钱等着被花出去。
因过年被迫待在家里的年轻人，更是嬴佳对准的，最适合舆论传播的土壤，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有关注就有流量，有流量就有钱。
市场广大啊，嬴佳光想想就馋。
想要赶上春节档上映，再除去联系合作方、推广宣传的时间，留给嬴佳的剪辑时间只有半个多月。
她拿着从沈天星那里借来的电脑，对着剧本粗剪了一遍。
后期制作无非是粗剪，复剪，配乐，特效录入，配音等阶段。
但导演通常会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和后期人员的沟通交流上，嬴佳没有后期人员，自己上阵，剪辑起来速度飞快。
在背景音乐上，嬴佳选择了手风琴作为配乐的主要乐器。手风琴音色饱满圆润，声音宏大华丽，贴合变革的时代。
无论是在女主初穿越、还是在女主帮助男主创业的情节里，使用手风琴衬托，都让原本的故事更有了历史的韵味。
而男女主相遇时，嬴佳选择口风琴乐曲作为背景音。虽然都是风琴，但口风琴曲调清新欢快，相比于手风琴的庄重，它更适合较为轻松的场景。在此处使用，更能彰显女主情窦初开，小鹿乱撞的心。
除了纯音乐，嬴佳还购买了大量九十年代的歌曲，例如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之前拍摄省下来的六万多块的经费，基本全花在这里。
嬴佳虽然抠，但在该花钱的地方，还是不吝啬的。
她剪完一集，点击播放键。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秋日的晚风徐徐，吹拂着男女主的脸庞，他们并肩走在田埂上，垂在身侧的手几次碰撞，却始终没有牵上。
女主悄悄抬头，偷看男主的侧脸。
男主红着耳朵，佯装镇定，却在女主收回目光的时候偷偷回看她。
“亲爱的人 亲密的爱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向来自卑的男主第一次鼓足勇气，牵起女主的手，相视一笑。
今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嬴佳满意地关闭电脑。
普通电影的剪辑时间一般在4至6周，而高质量大特效的好莱坞级别的荧幕巨作，需要3至6个月乃至更久的后期剪辑时间。
不过这都是后话，嬴佳目前还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她花了一个多星期，剪出70集成片，每集的时间大概在1分30至1分50秒之间，完美的短剧时长。
剪辑完成后，嬴佳快马加鞭地把成片提交广电主管部门审核。
因为投资额度不大，只需要市级广电主管部门审核，嬴佳又自掏腰包走了加急通道，5个工作日后就拿到了《网络剧片发行许可证》。
红底金字的方标，俗称网标。
网络剧的审核不像上星剧那么严格，嬴佳这部短剧也没有大尺度戏份，广电甚至连网络剧审查意见表都没有出具，就直接给了网标。
要不是看申报表上的申请人是1895工作室，估计广电都得回复：你们个人拍摄剧集的行为不需要报批。
拿到网标的第一时间，嬴佳就约上菠萝TV市场部负责人在荆州市菠萝TV总部面谈——多亏了沈天星的介绍，不然人家都懒得搭理嬴佳无名小卒。
菠萝TV市场部负责人姓胡，全名胡呈尚，虽然知识市场部的副部长，但在影视剧采购上拥有相当大的决定权。
菠萝TV市场部位于荆州壹号大楼第31层，嬴佳准时抵达，说明来意后，被领到了部长办公室门口的沙发上。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隐约能看见有人影走来走去，似乎是胡呈尚有别的客人。
嬴佳拉了拉领带，莫名紧张，她拉开公文包，把准备好的文件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大厂人的觉悟，方案汇报之PPT大法！
看着看着，耳边却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自带编剧，自带妆造，改剧本，改人设，演技不堪入目，找只猴子开模仿秀都比她本人演得好。”
“我倒是想管，特么的老子刚管了一句，她就哭着打电话跟她干爹告状，然后你特么就跟皇帝身边的公公一样，带着尚方宝剑来找我的麻烦。”
“拍的时候谁都要掺一脚，现在出事了就全是导演的锅是吧？以为我在圈里十年白混的吗？”
“我告诉你，我不准备干了，老子今天就是退圈，就是自杀，我也要拖你们一起死，鱼死网破，来啊！”
嬴佳竖起耳朵，贴近门边，娱乐圈大瓜难遇，遇见了就得抓紧一切机会吃瓜呀。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向外踢开，撞得整栋楼都摇了摇。
一个怒发冲冠的男人冲出来。
嬴佳位置坐得靠前，没来得及躲开，猝不及防被撞倒，手中材料散了一地。
男人竖着两道粗眉，见此情景，愣了一下，随即一手就把嬴佳拎了起来。
拎一百二十斤的人在他眼里跟拎袋塑料瓶一样。
明显强忍着怒气的男人十分礼貌，散落在地的纸上捡起，塞给嬴佳，“抱歉。”
嬴佳揉着被撞疼的手肘，“没事。”
男人正欲走，余光瞥见嬴佳手里的纸张。
“你是来谈影视合作的？”男人问道，可不等嬴佳回答，他嗤笑一声，“跟里面那个混蛋合作也不怕折寿。”
【第9章】
这个人……
明明是好意提醒，可提醒的方式和故意找茬没什么分别。
也就是嬴佳养气功夫好，如若换了别的年轻气盛的啊，怕不是要当场打起来。
嬴佳挡住纸上的标题，“谢谢提醒，但我祸害遗千年，不怕。”
她说完，没再看男人的表情，径直走进了胡呈尚的办公室，带上门，隔绝所有窥探的视线。
胡呈尚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斯斯文文的，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各式各样的书，右侧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左侧摆了张茶桌，茶香沁鼻。
胡呈尚坐在沙发上，似乎刚从和男人的争吵中缓过来，此时见到嬴佳，露出个询问的目光。
“您好，胡总，我是1895工作室的嬴佳，《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导演，沈天星小姐的朋友，之前有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的。”
“哦，是你啊。”胡呈尚表情放松下来，他往后靠了靠，姿态随意，“坐。”
嬴佳坐下，拿出公文包里的电脑，“胡总，我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谈谈《我在九零嫁下岗工》的授权合作。”
胡呈尚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边，又把烟盒冲向嬴佳，“嬴小姐，来一根吗？”
嬴佳摆手，“我不会。”
胡呈尚翻翻嬴佳准备的文件，拉长了语调，“我们菠萝TV一般都是走版权采购模式的……我看看，1895工作室，嘁，没听过。”
嬴佳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是我的个人工作室。”
胡呈尚抽了口烟，眼神鄙夷，“那就更没资格跟我谈授权合作了。”
嬴佳眯了眯眼。
按理来说，她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无名工作室的推销人员，而是荆州龙头企业星月建筑的大小姐沈天星的友人。
不说别的，即便是看在沈天星的面子上，胡呈尚也不应该，或者说，不敢是这个态度。
没有背景却能做到菠萝TV市场部副部长的人，绝对不是个拜高踩低如此明显的人。
胡呈尚从抽屉里掏出份合同扔到桌子上，“70集的版权及衍生权，五十万，同意就签，不同意就算了。”
嬴佳不动声色，拿起合同仔细阅读。
见她不说话，胡呈尚冷嘲热讽，“你这部剧只拍了一个月，成本才二十万吧。一转手净赚三十万，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嬴佳一目十行，片刻后放下合同，声音依旧平淡：“胡总，这上面好像没有播出条款。”
版权采购合同不设置播出条款，意味着菠萝TV买了之后完全可以将其压在仓库，不予发行。而作为原版权所有者的嬴佳，不能提出任何意见，更不能另选播出平台。
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我只管采购，播不播出那是发行部的事情。”胡呈尚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况且，这种烂片，播了也没人看，何必白白浪费宣传资源。”
嬴佳心念一动，问道：“胡总，我年轻不懂事，想跟您请教，怎么才能拍出一部好影片呢？”
胡呈尚很满意嬴佳的态度，“好片子，投资、演员、导演、流量、宣传，缺一不可。”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嬴佳电脑上的剧集，“像你的第一集，开场太简陋了，光在河边怎么够，要是我，开头就得要大场景。”
嬴佳竖起大拇指，“是是，胡总说的对。”
“道具质量不行，男主太黑没观众缘，路人演技太差，配乐不够引人注目，片头片尾也没有专门制作。”
一集1分多钟的视频，胡呈尚连着看了十多集，嘴皮上下翻飞，吐出一句又一句批评。
奇怪的是，他明明有那么多不满意，却没有点击停止播放。
他的话被嬴佳扣上笔记本的动作打断。
胡呈尚的表情有些纠结，“嬴小姐，你这是？”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嬴佳收了笑，她不谄媚的时候，脸色冷峻，有股与生俱来的桀骜，“除了菠萝，没有平台会买这部剧了，是吗？”
胡呈尚坐直了些，环抱双臂，欣赏地打量着嬴佳，“嬴小姐，你很聪明。”
嬴佳等着他的下文。
胡呈尚慢条斯理道：“那我就直说了，有人给国内知名的影视平台打过招呼，你的这部剧，他们不会收，我们买了也不会播。”
嬴佳长出一口气，“因为主角是沈天星？”
胡呈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嬴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嬴佳接着问：“沈夫人很不满意我这部剧的投资人是沈天星，认为我是在骗她的钱？”
嬴佳所指的沈夫人，就是沈天星的母亲，星月建筑的掌权人。
菠萝TV在荆州壹号上独享31层这么好的位置，实力可见雄厚。
但荆州壹号整栋楼都是星月建筑的。
胡呈尚摇了摇头：“沈董不在乎这些，你能从沈小姐手上骗到钱是你的本事，但是沈董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频繁露面。”
嬴佳沉默了。
沈夫人的态度很明显，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去当什么明星。她能够容忍嬴佳从沈天星身上赚钱乃至骗钱，但绝不能容忍嬴佳带星月建筑的继承人上电视丢人现眼。
如果嬴佳想要《我在九零嫁下岗工》顺利播出，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换女主再拍一遍。
嬴佳正思考着，胡呈尚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劝你一句，沈家的钱不好赚，而一旦站在了沈家的对立面，你就别想赚钱了。”
嬴佳坐远了些。。
“当然，你还有第三个选择。”胡呈尚眼神暧昧，在嬴佳身上流连，“我的钱很好赚，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干。”
嬴佳起身，“胡总，告辞了。”
再不走她怕克制不住一拳揍到胡呈尚脸上。
看来，不光跟胡呈尚合作会折寿，和胡呈尚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折寿。
嬴佳大步流星，从荆州壹号里飞出来。
有人喊她。
“喂，寸头。”
嬴佳抬眼，目光如刀，砸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是刚刚在胡呈尚办公室门口的那个。
他指间夹着根烟，倚在绿化带的栏杆上，冲嬴佳招了招手，“看你这表情，被胡呈尚气疯了？”
嬴佳走了过去。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包烟来，“来一根？”
嬴佳接过，叼在嘴边。
男人一只手挡风，另一只给她点燃了烟。
嬴佳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大楼的阴影里，深吸一口气，烟头一明一暗，“有事？”
【第10章】
男人吸了口烟，缓缓道：“在胡呈尚办公室外，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和胡呈尚谈不成。”
这可不一定，嬴佳想，要不是沈天星母亲的介入，她和胡呈尚说不定真能谈成。
长这么大，什么恶心的事情没见过，大不了利用胡呈尚把剧推火了，回头再找他算账。
“你的眼神很傲，很倔，很直接。”男人说，“这样的人，和胡呈尚相处不了五分钟就想骂死他，虽然你伪装的很好，但人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
嬴佳好奇，“你怎么这么清楚？”
男人抬头，目光似乎穿过荆州壹号的外墙，遥遥落在31层的胡呈尚脸上，带着狠意。
“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
“十年磨一剑，放在我身上毫不为过。查了十几个G的资料，打磨了十年的剧本，画里几千张分镜稿，只差投资了。”
“我以前是拍艺术片的，第一次踏入商业片的领域，不敢打包票，拉不到投资。”
“我的目标是1亿，可筹了很久，才筹了800万。后来，是胡呈尚带着一纸投资合同来到我面前，说菠萝TV可以给我投资，条件是用他们选的主演。”
“我有自信可以调教好他们，所以我退了第一步。”
“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第无数步，退到最后，我甚至连决定NG的权力都没有了。”
“情节改了，人设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编剧和导演的署名。”
“拍的时候当我是吉祥物，挨骂的时候记起我是导演了。哈哈，可笑。”
嬴佳脑中迅速闪过最近扑街的大制作影片，“你说的是《黄金甲》？”
男人苦笑：“你看过？”
嬴佳诚实道：“没有，板上钉钉的烂片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去看，不过我在网上看过它的初版剧本。”
《黄金甲》讲的是镇守北地的将军在回京述职时死于府中，大理寺少卿奉皇帝之命任调查其死因，却没想到牵扯进一个天大的阴谋中。
算是个古代悬疑片。
可惜，拍出来就变成了龙傲天传，大理寺少卿查案被拍成了《窃听风云》，关键的线索和证据都是靠主角偷听发现的。
主线更是从破案变成和皇帝的女儿谈恋爱。
毫不意外地扑了，扑得一扑再扑。
舆论发酵几天后，网上又爆出了《黄金甲》的原剧本，仅是短短几页，一个波云诡谲的朝堂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舆论再次爆发，《黄金甲》官博及各个主演的微博纷纷被爆破，大批观众从主演骂到导演，再骂到资方。
这下好，不仅投资的几亿亏了，就连菠萝TV的股价都跌了。
而总要有人对这次损失负责。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这个倒霉蛋，就是我。”
嬴佳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男人低头抽烟：“没什么可难过的，在圈里沉浮这么多年，实在没什么意思，早点退了也好。”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只留下呼啸的风自楼间穿过，吹得他们衣摆翻飞，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一根烟抽完，男人换了个姿势，随意道：“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你珍惜自己的作品，资本的钱，不好拿。”
嬴佳点头，按灭烟头，“谢谢，我心里有数。”
男人又递来一根烟，“再来一根儿？”
“不抽了。”嬴佳摆手拒绝，拎起地上的公文包，“自怨自艾到此为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男人一怔，“你这是要去别家看看？”
嬴佳点头，“找伯乐去啊。”
男人一怔，随即笑了，他伸出手，“多个朋友多条路，认识一下，我叫周全。”
嬴佳握住他的手：“我叫嬴佳。”
男人挑眉：“祝你人如其名。”
当然要人如其名，无论过程如何，嬴佳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抱着这样的心情，嬴佳又走了几家公司，不出意外被果断拒绝。她米明里暗里打听，最终确认，胡呈尚没骗她，星月建筑确实和视频平台打过招呼。
不止一家，但凡在荆州市排的上号的视频平台，星月建筑都打过招呼。
这些鬼精的圈内人，一听主演是沈天星，就不愿意再往后谈。
晚上八点，嬴佳在路边摊上点了个牛肉汤套餐。
下午走了太多路，双腿如灌铅一般沉，刚坐下，只觉得疲劳一阵一阵涌上来。
【蓝星2050年10月28日，电影《电锯惊魂》现进展，剧组人员1，可用资金1301，拍摄进度0%。】
嬴佳自言自语：“系统，你觉得我该不该……”
当时嬴佳邀请沈天星做女主角的时候，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富二代，未曾想她后台那么大。
拍摄熟悉起来后，沈天星什么都跟嬴佳说，嬴佳却抱着侥幸心理，妄想着沈天星的母亲同意女儿做明星。
现在看来，她真是错的离谱。
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自己有了系统，往后的日子就是一片坦途。却不曾想，天上掉馅饼，也要有能力接到啊。
要换女主吗?
还是说，就死磕下去？
对着热气腾腾的面汤，嬴佳沉思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着，来电人一栏，沈天星的名字闪烁。
嬴佳盯着那个名字好几秒，才接起，“星姐。”
“佳佳，怎么样啊？”私下沈天星习惯喊她佳佳，显得亲密。
嬴佳故作轻松：“可惜了，人家没看上我的剧”
“怎么会这样？”沈天星愕然，她明明已经打点好了，怎么还是这个结果，“佳佳，你别着急，我去问问。”
嬴佳阻止：“我不着急，我有别的想法。”
沈天星声音放松了些：“这样啊，好，我听你的。”
嬴佳突然道：“星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你说。”
“拍戏，开心吗？”
“开心啊，”沈天星没有丝毫犹豫，“怎么突然问这个，佳佳，你怎么了？”
“随口问问，”赢佳说，“想更了解星姐。”
“开心的，”沈天星语气郑重，“拍戏的时候，能脱离原本的身份，去体验全新的人生，我可以撒娇，可以愚蠢，可以冷漠，可以肆无忌惮……而不是只能做一个精致的木偶。”
“星姐，你会遭遇什么，你有想过吗？”嬴佳的语气比她更郑重，“你会被骂，你会被说没有演技，你会被造谣和男演员暧昧，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在聚光灯下观察……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安静的权利。”
沈天星轻声道：“我想过的。”
嬴佳愣住了。
“我想过，但我不怕，只要我自己选的路，就算狂风骤雨，荆棘丛生，我也觉得很好。”
套餐送的可乐冒着气泡，二氧化碳从瓶底升上来，在瓶口爆炸，发出噗噗噗的声响，和没有起伏的面汤相比，它格外夺目。
嬴佳笑了，她摇了摇可乐，看着更多的气泡从黑色的液体里升起，爆开，“星姐，你说的对。”
她的心平静坚定。
不让她播是吧，她偏要这剧火得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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